离合(2/2)

纪予回愕然，忙：“陛孤前去，万一……”

后殿无人侍候，谢青旬并未灯，只摆了五六个烛台，烛光与汤泉蒸腾而起的汽勾勾缠缠，氤氲一片暧昧。

郑汇见了，才终是舒气：“陛今日急痛攻心以致昏厥，往后万万不能这般郁结，否则恐有命之虞。”

纪予回知晓谢青匀武艺的教习师父曾是江湖中一位隐世人，以谢青匀的本事诚然难逢敌手，便不再勉，见霍云收转往信极馆去，便问：“十一公不一去吗？”

若是思贤殿中人在此，定要讶然，这位骨里都透着冷淡寡的君王，何以一夕之间如小般，将帝王雍容尽数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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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霍云收，他八年前倒真想同去会稽，然而囿于份未能成行，与谢青匀不同，他不写信，念着曾私与小阿旬打听的那二十六岁的原委，送去各类罕见的珍品药的同时，还附带些兵图谱、武功秘籍、民间传男不传女的话本，俨然要将小阿旬培养成叁教九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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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谢青匀，却觉每分每秒被拉至无限漫，他叁不五时地派人将各小玩意快加鞭送去会稽，又每日都与小阿旬写的信，即便小阿旬一个月也回不了几封，大多也只寥寥数语，谢青匀仍然沉浸其中，可除此之外，他举手投足愈发沉凝，二十六岁时，他更像一位真正的孤家寡人。

匀哥还近卿怯，某作者已经大力撩开帘往旬旬人上扑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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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会稽的当日，谢青匀不曾去门相送，只是坐在思贤殿里一本本批着奏章，直至纪予回的副手庾直归来复命，方听天因一日米未而有些嘶哑的声音：“走了吗？”

谢青匀懒得听他絮叨，一夹腹便如星般飞驰远去，只余蹄扬起的一片烟尘。

谢青匀神地凝着床帐上小阿旬的涂鸦，如坠梦中般轻声：“会稽冷吗？阿旬会不会饿？第一回远门，阿旬不兴？”

谢青匀当即接过纪予回缰绳翻上：“朕去小月山找阿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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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汇并未回答，他心中明了，谢青匀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谢青匀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紫檀嵌黄杨木雕云龙宝座屏风，手搁在密实的竹帘上，到其上附着的几滴有些凉意的珠，一路赶来沸腾的血倏地哑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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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收未回，只是挥挥手，边走边扬声笑：“近在咫尺，自有相见之时。”

“回陛，楚王殿的车驾已了皇城了，齐老夫人说，待殿十六岁生辰一过，便即刻送他回来。”

夜沉，小月山孤峰峙立、卵石如鳞，行却灯火通明。

谢青匀未再问，批了整整一夜的奏章，翌日神僵木地上完早朝，肩舆尚未抬至思贤殿，谢青匀却遽然俯，一血在膝上，随即便面惨白地昏死过去。一众随侍惊骇万分，急急忙忙请了郑汇来，郑汇见谢青匀状也不由肃然，赶忙在他周大连施数针，又写了方命人煎药，此后整个思贤殿便近乎鸦雀无声，直至五更，谢青匀方缓缓睁。

谢青旬归来当日，谢青匀直接罢了早朝，也不许底人跟着，自个儿天不亮便跑去门，与霍云收各站一边，宛如两尊门神一般，可直至日西沉也未见车辘辘而来，只有纪予回牵着缓缓走近，面对两灼灼的目光，他跪对谢青匀恭敬：“禀陛，齐家车驾已归府，楚王殿连日来风尘仆仆，先往小月山行去了，说要泡泡汤泉方归。”

那帘迟迟不曾被撩开，只闻得一声低柔的“阿旬”，仿佛生怕惊扰池中人一般。

八年于小阿旬而言，不过指间一尾游鱼，前一刻他还初到会稽，齐老夫人亲自厨与他太湖叁白，一刻便过了十六岁生辰，由齐府张罗回上郢之一事宜了。他较之幼年时仿佛好上许多，只可惜八年来，齐家派去穹窿山寻找褚神医的人不知凡几，却始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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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驻行的诸黄门与人见谢青匀骤然来此，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纷纷跪问安，谢青匀却连也顾不得拴，只了声“起”便绕过正殿前的“景兴无穷”题石，匆匆往后殿汤池奔去。

八年里，小阿旬睁睁瞧着沉七昭竹节似的起来，而今已过他两寸了，只是还八年如一日地跟在自己后，比影还称职几分，也聒噪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