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奚河边并不宁静,附近便是闹的坊市,总有行人的脚步声近了,又慢慢走远,当中有人吵闹,也有人开心,形形的人,千百绪的声音。
他想从当中去分辨一步开外的那呼。可是它太轻了,风没那么好心把它带到耳边来。近很安静,徐语的埋在怀里,噎时能从隙中瞥见前方一片浅碧的衣角。
徐语总是盯着它,浅碧一直没有移动的迹象,自己不让她说话,那人就半响动都不敢制造了。
知晓林湘不擅与人相,徐语几乎能想象她此刻局促不安又懊悔的神态。她一定又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了自己上,兴许还在后悔把方才那些话说给他听,责怨自己千百句,却连哄他也不敢,忐忑小心地等着他哭完。
什么人呀,明明很能猜透人的心思,他哭一哭就明白了他的心意,抱个盒就清了他的打算,来的事却永远那么笨——
他穿了最好看的衣裳,把自己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样,在路上喊住林湘,只不过是想把盒亲手还给她而已。那些决心放的风月之,来时无影、了时无痕,平静地给彼此留一分面,多好。
她偏那么笨,非要敞敞亮亮地把心里话都告诉别人,正正式式地个了结。
可若不是那么笨,就不是他在意的那个林湘了。
自己把一颗心捧给她,她认真看了,不能要,然后珍重地退回来,温柔地说抱歉。
还能求什么呢?
徐语慢慢收住了泪,掉脸上的痕,他仰了问:“我的脸是不是了?”
“啊?”
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准备好的一肚腹稿都没用上,林湘愣了愣,认真观察他脸上的妆。
被泪一洗,徐语脸上的脂粉确实掉了不少,好在颜不算太杂,没到打翻调盘的地步。她向来存着发掘万好一面的心态,只觉得他此刻是狼狈了些,但哭起来,却也带着我见犹怜的好神韵。
于是,她实话实说:“了,但不丑的。”
说话时,那双形状漂亮的睛盯着徐语,初秋的柳,清晨的风,河面的光,又或者她笔的月亮,一切的一切,都没她中自然的真诚更打动人。
于是徐语微笑起来。
被泪开了脂粉的脸怎么会好看,但她说不丑,他似乎真的并不丑了。
林湘小跑着去鸣玉坊为他打来了脸的,洗净脸上的残粉,徐语有些不适应,年岁渐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素净着脸。可在她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在林湘面前哭过好几回,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一直漂漂亮亮固然很好,但没法留一段没有缺憾的回忆也不要,像他中那个很笨又很好的林湘一样,哭了脸的自己在她中,也是不丑的徐语。
眨眨发酸的睛,他故作轻快:“喏,林湘,这盒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