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且宽容地喟叹:“七年了。”
各个军营间的明争暗斗,层不穷的陷阱与谋。
他字字和缓,语气堪称温柔,“昔年,他作为援军抵达襄南门,谁知守军的城门一夜未开……以致观氏一族腹背受敌。”
而襄之起于末,守军受元兵侵扰了两个月,兵疲顿,几近无计可施,驻城的统领才向她爹发了求援的军报。
李邺平心静气地坐在对面,望着她的双眸里满是辈看待小辈的温和,“小姑娘。”
彼时观亭月领着一千兵北上和观林海会师于荆州,这支大军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四千,却是麒麟营全的锐所在。
他们被迫从中原镇压反贼的战线上调离,奔赴西北对抗南打草谷的元兵,境日渐边缘。
克扣粮草、军饷。
从知此行要途径襄,她就料想往事必将被人掀开。然而观亭月想过二哥会问,想过三哥、燕山会问,却没想到自己竟是先对一个外人说起。
兵杀到城门的时候,观林海的坐骑上已经沾染了鲜血,他银枪挥斩,挑开一名敌军,冲城楼上大喊。
观亭月也是在那时才直面大奕王朝粉饰太平之的晦暗。
许久她才看清自己掐的是什么,慌张而无措地松开。
“我知你们——以及许多人,对外宣称观林海与北元兵战,死于襄城郊。”
据前方军来报,元兵共有五万人,若是加上守城的一万驻军,防御已是绰绰有余。
北方蛮族围城已久,乍然发现有援军降临,顿时一阵动,当机立断要把他们阻截在半途。双方于二十里地外一经碰面,便激烈地战了一场。
观亭月的五指猛然收,几乎掐了燕山手背。
她不以为意地轻嘲:“什么了不得的事,也好拿来说嘴。”
大伯殉国后,观家在朝中的声威便一落千丈,尽洗清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但碍于多方势力压制,观林海虽能重回战场,可不再受太后重用。
观亭月坐在床边的一把椅,直到烛火爆灯,她才如梦初醒地回神。
观氏以及观氏统领的麒麟营在困苦的战事和漩涡一样的朝局中挣扎求存,熬了快有四年。
这次跟来的大多是观家军的老人,应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夜风悲怆地响在梢,了一日的大雪停了,积雪压折树枝,簌簌地砸到地面。
十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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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说燕山的过往,就不得不重提观老将军的旧事。”
还有那么一些人,衷于落井石,自相残杀。
揭你们家伤疤的打算。”
他说,“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你还别不信,等了城,老爹带你四看看去。”
整个晚上,李邺的简直平和得不像话,他将嗓音放得极低缓,耐心十足地娓娓谈,仿佛扮演了某个于她而言阔别已久的角。
那几年,观亭月带着她手底的兵,偶尔被一纸令由南到北赶去支援,偶尔打到一半,奔赴别的战场收拾烂摊。
毫无理由地调兵遣将。
蛮人是背上大的,天生的战士。旧时纵观整个大奕朝,在敌我力量相当的况,能与之一战的,也就只有观家军了。
“你父亲是被箭死的,对吗?”
她一直幻想着等有朝一日让家族再回巅峰。
观家军就像一个可以呼来唤去的板砖,在夹里艰难度日。
观林海打阵冲锋在前,而她被数十名老围护在中间,一路且战且。
时值仲夏,一场暴雨堪堪止息,临发之际,她爹还在傍晚的风中闲话:“襄是座底蕴厚的古城,想当初你老爹我年轻时候也在那儿过驻军呢,每回巡夜值守,不知有多少姑娘偷偷暗送秋波。”
李邺已经离开多时,侧的燕山尚在熟睡,而夜居然还很。
“我……”
刚刚开,李邺厚实的手掌就落在了她肩膀之上。
这句话好似溟濛暗雨中最尖锐明朗的一束光,笔直地刺了她心窝,观亭月有很一段时间都未能将自己浮躁的心思沉淀来,反而如鲠在。
桌上的茶由转凉,纵然聊了半宿,两个人却谁也不曾动过。
那日夜里,他们踏着未的泥泞急行军。
她才知,原来观家军在别的军队看来,除了是战无不胜的奇兵,也是中钉,中刺。
在襄城外不远便遭遇了元兵的袭击。
所以即便有折损,起初也并不惨重。
她才知原来有那么一些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打仗的。
因而在此之前,无论多少憋屈,多少不公,自己都能够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