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好似半活人气都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示意她往说,“在那之后呢?”
观亭月继续摇摇晃晃地朝襄城的方向磕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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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往后,她都未再那样哭过,或许今生,也不会有比这更令她痛彻骨髓的事了。
砸起来的,皆是带有鲜血的尘泥。
这是每次清扫战场时,都会趁机啃尸首的畜牲。
尖锐的鸟鸣不知从何传来,远的苍穹中划过好几只通漆黑的秃鹫。
那是观亭月此生最无助,也最孤独的时刻,漫漫山峦河,人世如此之大,可仅是一隅的襄城门,却只剩她一人活着。
幸存的少女面苍白地立于天地之中,她张了张,居然一声也发不,烈的哀伤呼啸着缠心脉。
“我其实已经忘记了当日的统领究竟是谁,也不记得他们此举是为了怎样的利益或是恩怨。可杀父之仇,始终是不共天。”
然而等走到距其十丈之,脚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
数不尽的尸无边无际地从官两旁蔓延开去,未熄灭的狼烟烧得哔啵而响,弥漫在鼻息间的, 是腥臭、焦糊混杂的味。
有那么一瞬, 她心中麻木得无知无觉。
他就像一只大的刺猬。
她仰首朝着天空泪如雨,放声恸哭。
只在血海断肢里怔忡而行,一面走,一面看。
突然,某尸堆扬起了一只胳膊,她双眸收,顾不得伤痛,奋力飞奔上去,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对方面前,用两手握住那条血淋淋的臂膀。
担心它随时会落。
背后的负重压得人险些透不过气,观亭月吃力地从尸山底爬来,她坐在由鲜血浸染的草地中,侧回望, 才发现自己被观家军的老将们死死地护了一夜。
观亭月沿着这条铺满血泪的路, 缓之又缓地往前走,朝明朗蓬,在她清瘦的肩一如既往的绽放华光。
观林海的了无生息地垂于一旁,而他背后耸立着的,是襄巍峨厚重的城门。
她语气无比冷,“我想,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给我爹陪葬。”
唯有那刻着波纹的大奕铠甲,犹在血迹斑斑地反光。
“我抱着我父亲的尸首,枯坐了整整一天。”观亭月曾对着李邺这样说,“即便如此,襄驻军也并未派人打开城门查看。”
可还未等观亭月唤此人名姓,她便发现掌心及的僵冰冷,手臂的主人早就死去多时。
“襄一战结束,你又去了何?”
她太熟悉这鸟了。
观亭月手脚上皆是可见骨的伤, 她蹒跚挣扎地站起,环顾四野, 满皆是空茫。
她将额用力抵在那只僵直糙的手上,似乎是在借此悼念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亡魂。
“哪怕背上千古骂名,我也一定要手刃仇人。”
晨光中恢复意识的。
而所有的观家军们仿若遵循着某不言而喻的约定,在必死的刀光剑影来临之际, 围在她周遭, 里三层外三层的,叠起一堵血模糊的人墙。
是晓风微拂而已。
李邺认真地颔首:“令尊一生忠肝义胆,碧血丹心。”
“嘎——”
观亭月隔着无数人的尸骨远远凝望这一幕,拳的十指血如注,仿佛是牵引着四肢的最后一弦猛然崩塌,她双终于无力地直直跪落。
照见这苍凉破败的万生之相,也照见了观氏踽踽百年的终途。
但已经无人能来共这份苍凉的哀伤了,而秃鹫不解其意,张皇的四散飞开。
“噗通”一声。
明里暗里,数十双睛正明盘旋,打量着地面。
离她最近的那位将军已失了一条手臂,单手拼命地搂着她,半边从肩往被整齐削断。
发冠丢失,青丝凌,面目凶狞得近乎辨不原貌来。
山川萧条极边土,战士军前半死生。
在箭矢汇聚成林的一小块空地上,她的父亲手拄/枪,单膝而跪,十余支箭羽从他膛、胳膊、大,乃至窝横穿而过。
“是。”观亭月听他的画外音,“但那是他的忠义,却不是我的。我爹从不会迫我要如他一样,非得为大奕鞠躬尽瘁不可。从前是,死后,也是。”